大文豪鲁迅与许广平的爱情,一直是被世人津津乐道的存在。他们感情的被热议背后,一来与两人的师生关系有关。二来,则因为两人虽是实际夫妻,却一直并未正式结婚。而两人一直未正式成婚的原因,是鲁迅与许广平之间,始终隔着一个原配朱安。但这种种,从未对两人的感情有过任何影响。在乱世里,他们始终相濡以沫、相守一生。
两人最初相遇的年,许广平是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的大二女生,而鲁迅则是该校的老师。这一年,许广平25岁,鲁迅43岁,两人之间差了十八春。但巨大的年龄差,从来不能阻止情感的滋生,感情这东西,从来和理性没太大关系,要不然,人怎么都说“爱情从来是没有理由”的呢?!
许广平对鲁迅的情感,大约从鲁迅给他们上第一堂课便开始萌动了。许广平在回忆第一次上鲁迅课时说:他(鲁迅)用一口略带江南软语的普通话开始讲课,“我就是传说中的鲁迅!”他严肃地说,他讲完,我们大家就开始捂着嘴偷笑。
鲁迅给许广平她们上的第一堂课是中国小说史,课堂上,鲁迅妙语连珠,让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。鲁迅那潇洒流畅的粉笔书法,也深深吸引着许广平。
有了好老师,好学的许广平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学习机会,每次上鲁迅的课,许广平都会提前备课,课堂上才思敏捷的她,甚至敢打断鲁迅的话提问题。对于这样的女学生,鲁迅竟没有丝毫责备,而是每次都极尽耐心地解答。
鲁迅的这种“特殊”照顾,让许广平芳心驿动。每次只要上鲁迅的课,她都听得分外认真,有时候竟连下课了都不知道。自古美女爱才子,鲁迅的才,深深打动了许广平。还未毕业的时候,许广平便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对鲁迅着迷了。慢慢地,她发现,鲁迅老师的一举一动、一颦一笑,竟都能牵动她的心。每次下课后,许广平望着鲁迅离开的背影总是恍然若失。大概,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,许广平想。
独处的时候,许广平也会揣摩鲁迅的心思,他对我,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特殊呢?他是不是也和我对他一般,时常会想起我呢?临近毕业的时候,许广平的这种纠结到达了顶点。年3月,那个万物复苏的春天。正如*在动物世界所说的:春天来了,又到了交配的季节。伴随着春天的来临,已经27岁的许广平内心蠢蠢欲动。
情爱从来是藏不住的,许广平的爱终究也没能藏得住,在最难受的时候,她终于忍不住向闺友林卓风吐露了心声。林卓风惊讶极了,但很快她就收起惊讶,开始为许广平出谋划策了。在林卓风的鼓动下,许广平决定以“学生求教”的名义给鲁迅写信。
正是这个重要的决策,让许广平与鲁迅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可能。可以说,如果许广平没有鼓起勇气给鲁迅写信,那么,最终两人很可能永远停留在师生关系。
许广平给鲁迅的第一封信,时间是年3月11日,这封信写好寄出以后,许广平就被各种矛盾纠结击中了。许广平一直在不停地猜测着,他看到这封信时会是什么感觉呢?他会不会回信呢?可以说,信被寄出去后的每一天,许广平都是恍惚的,就连在梦里,她似乎也还在纠结着。
实际上,许广平给鲁迅的第一封信虽透着暧昧,却并不是一封严格意义上的情书。许广平在第一封信里更多的是和鲁迅探讨他的课,只在最后,她才似有意似无意地向鲁迅求助说:
而苦闷则总比爱人还来得亲切,总时刻地不招即来,挥之不去。先生!有什么法子在苦药中加点糖分?有糖分是否即绝对不苦?
这封信末尾的署名是:“谨受教的一个小学生许广平”。表面看,许广平是在信里向鲁迅倾诉学习、生活的苦闷,而实际上,她想倾诉的苦闷,就藏在这最后一句里。试问,什么苦闷“不招即来,挥之不去”呢?除了人世间的情爱,还有其他吗?
鲁迅收到许广平的这封信后,立即动笔拟了回信,这封信当天就寄出了。鲁迅如此急切地回信,很明显,他对许广平这个“小学生”说到底是特殊的。作为一个正常男人,他不会不曾留意这个经常打断自己讲义提问的学生。而作为正常男人,他也不会不明白:在那个保守的年代,女人和男人写这般暧昧的信,意味着什么。
但聪明如鲁迅,岂会轻易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呢。毕竟,许广平虽然即将毕业,但不管怎样,自己终究是她的老师,总得保留几分“师表”不是。于是,斟酌再三后,深谙文字的鲁迅在信里幽默地讲述了自己“混”社会的方法,然后他笔锋一转,转到了如何解决“苦闷”上,他在信里写到:
总结起来,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,是专与苦痛捣乱,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,硬唱凯歌,算是乐趣,这或者就是糖罢。但临末也还是归结到“没有法子”,这真是没有法子!
这段话很好理解,就是以苦作乐。而以苦作乐,实际就是没有解法!听听,鲁迅对“苦闷”竟无解。许广平看到这里,大概会笑出声来吧。这封信里的鲁迅,与平日课堂上引经据典的鲁迅相比,显然真实幽默到了让人感动的地步。如果课堂上,他是一个老师。那么,这封信里,鲁迅已彻底脱下了“老师”的外衣,言辞中,全是邻家大哥般的亲近。
许广平拿到这封信后,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,这样的鲁迅,大约是她心目中希翼的样子吧。信里,鲁迅的文辞间没有风月,甚至连文辞修饰都没有,但恰就是因为没有这些,这信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拉近了两人的距离。有意思的是,鲁迅在这封信里,对许广平的称呼竟然是“广平兄”。
这么特别的称呼,许广平自然特别留意。很快,在第二封信里,她就对“广平兄”这个称呼表达了异议。她有点小任性地写到:
当我打开信封,看见贱名之后紧贴一个“兄”字,的确!先生吾师,原谅我太愚小了!我值得而且敢配当“兄”吗?不!不!....绝无此男气而且更无此斗胆当吾师先生的“兄”的:先生之意何居?不曰“同学”,不曰“弟”,而日“兄”,游戏欤?游戏欤?
紧接着的几封信里,两人竟你来我往地讨论起“广平兄”这个称呼来。有文化真可怕,这有文化的两位,竟就“兄”字引经据典,开始了唇枪舌战,大约,这就是文人之间的特殊情趣吧。
最后,在年3月23日,在两人争来争去之后,鲁迅在这封信里的末尾,顺着许广平自封的“小*”,开始称呼许广平为“小*”。他写到:
我如果有所知道,当然不至于客气的,但这种满纸“将来”和“准备”的“教训”其实不过是空言,恐怕于“小*(许广平)”无甚好处。至于时间,那倒不要紧的,因为我即不写信,也并不做着什么了不得的事。
许广平收到这封信后,心里暗暗窃喜,因为这意味着她的抗争取得了“小胜”。的确,从这封信开始,鲁迅便不再称呼许广平为“广平兄”了。说起来,任何一个女子,大约是都不喜被喜欢的男子成做“兄”的吧。毕竟,那样即多少意味着“完全不把你当女人看”。既不把人当女人看,又怎么谈情说爱呢。可以说,鲁迅在与许广平一来二去的争论中,大约已然明了许广平的小心思。也正因此,他才会换上这个暧昧又谨慎的“小*”做称呼。
这个多情的三月结束后,人间最美的四月就走来了。在这个人间四月天里,两人在来往的信笺里,心与心开始靠拢了。在四月到六月的信里,随着称呼的变换,两人之间的亲密程度,立马上了一个新台阶。请看5月7日信末尾许广平的话,这天因为她没有写文章,所以她在信的末尾对鲁迅写到:小*不要做狂人,你说该打不该打?
针对许广平说的“该打不该打”的问题,鲁迅写了一个很有趣的回信。许广平看到后心花怒放,同时信也跟着越发地驿动了。文人的调情方式,当真是让人艳羡啊,那朦胧、那情致,真真不是一般凡尘俗子所能做到啊!
从6月2日的信开始,鲁迅在信末尾的署名都只署一个“迅”字。我们知道,字越少,情愈蜜,这一个字释放的信息是:两人的感情发展到了一个亲密的阶段。
随后,两人约见了一次。见面这天,正是6月25日,这一次,是鲁迅约的许广平,由头是:请吃饭。这顿饭间,两人进入“按小*之头”阶段,期间,鲁迅大醉.......这次见面后,两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。这点,从之后两人的来往信笺中可见一斑。在随后的一封信里,鲁迅竟称呼许广平为“亲爱的小白象”。
而在许广平回应鲁迅后,鲁迅更是越发地情难自已,他在当月的另一封里则称许广平为“小刺猬”。很难想象,写出“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”这样硬气诗句的鲁迅,竟会在动情时,用“小刺猬”、“亲爱的小白象”这样软绵绵、萌萌哒的称呼来唤许广平。都说,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,往往会表现“不太正常”,看来,此话不假!
但如果你以为,鲁迅情书里的“称呼花样”仅此而已,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。7月9日,鲁迅写给许广平的信开头称呼是:“广平仁兄大人阁下”,在这儿,许广平摇身一变,竟成了鲁迅的“大人”。
这个“大人”是不是很耳熟,对啦,日常生活里,很多丈夫都会叫“老婆大人”,这“许广平仁兄大人阁下”与“老婆大人”,异曲同工啊!当今人们称老婆为“大人”,大抵从此而来。
这个称呼的变换,也表明,此时的鲁迅和许广平,在情感上又进了很大一步,两人在这期间很可能有了某种约定。
这以后不久,许广平去了广州,鲁迅去了厦门。自此,两人又开始了用书信寄相思的生活。
这期间,两人的称呼和署名,就更加的有看头了。许广平称呼鲁迅为“mydearteacher(我亲爱的老师)”,鲁迅则唤许广平为HM(害马)。有意思的是,两人这一阶段的信却并不是诉说相思,而仅仅是一些日常的琐碎,诸如,你吃了吗,你在干嘛等类似。这感觉,颇似今天我们平常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