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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5/3 18:4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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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人皆知太子喜欢东方家的玉锦姑娘,

却被逼着娶了我这个南蛮公主。


  


  1


  新婚当夜,太子爷冷着脸掀开盖头,“云昭昭,既然嫁来了大周,就好好学学大周的规矩,别把你们蛮子那套带来我大周。”


  说的就好像我想嫁过来一样,我有些气不过,低头对准了他的虎口就是一口。


  太子爷难以置信的看着我,我则以最快的速度滚上床,缩进了角落里,不甘示弱瞪回去:“不爽你咬我啊!”


  看得出来,他不想咬我,想揍我。


  可能是大周皇室确实教养比较好,太子爷的拳头松了又紧,紧了又松,最终也只是大喊一声:“恒娘!这就是你们教的规矩吗?”


  “太子爷息怒!太子爷息怒!”恒娘跪在地上不断求饶,差点把头磕破。


  我于心不忍,于是挡在了她面前,“恒娘是我的人,你不能欺负她。”


  李怀山嗤笑一声,“连你都是我的人,本宫想如何就如何,更何况这小小奴婢。”


  哪有人这么霸道,我气的牙痒痒,“我是太子妃,你也不能欺负我!”


  说完我才反应过来,这是大周不是南召,南召的姑娘婚嫁自由,过不下去和离就好,可大周只有休妻。


  对了,大周的男人还可以三妻四妾……


  李怀山眉毛跳了跳,恶狠狠道:“你看我能不能!来人!将恒娘拖下去,杖责三十!”


  若真让他三十棍子打下去,恒娘屁股非得开花不可!


  眼看着几个太监要来拖恒娘,我死死抱住她,“你敢!李怀山,你要是敢打恒娘,等东方姑娘嫁进来,我就天天欺负她!”


  李怀山皮笑肉不笑,提溜着衣领把我拽了起来,我挣扎着还想去抱恒娘,可他长手长脚个子又高,我连恒娘的衣角都碰不到,眼睁睁看着她被拖了下去。


  “啊!太子爷恕罪……唔……太子爷饶命啊……太子爷息怒……”


  殿门外,板子挨到肉的闷响混合着恒娘凄厉的求饶声,我吓得缩起了脖子,清楚的认识到李怀山不是我父王,他说打人会真的打。


  太监宫女们在地上跪做一团,不会有人帮我求情,也不会有人帮着我。


 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出来了,我拽了拽李怀山的衣角,“李怀山…呜……我知道错了,你放了恒娘好不好?求你了……”


  李怀山只是冷冷看向殿外,眸色幽深,“云昭昭你记住,大周不是你南召,你既嫁了过来,就要守我大周的规矩,三从四德,相夫教子。”


  殿门外,恒娘的声音越来越弱。


  


  2


  我不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,可我知道,不听李怀山的话,恒娘会被打死。


  他怎么欺负我都没关系,可不能让他欺负恒娘,恒娘陪着我千里迢迢从南召远嫁而来,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。


  “嗯!我记住了,以后守大周的规矩,三从四德,相夫教子。”


  李怀山低头俯视着我,用拇指抹去我脸上的泪,而后弯腰将我抱起,向床边走去。


  我有些害怕,却也不敢退缩。


  母后说,在大周,不能太把丈夫当回事儿,我只要当他不存在就什么都会变好。


  我默念着李怀山不存在,眼看着烛火慢慢熄灭,总算熬到了第二天。


  大周的太子每天天不亮就要去上朝,而我这个太子妃要去参拜皇上和皇后,不得不一起早起,连看恒娘一眼都做不到。


  阿姐说做了新妇是羞涩甜蜜的,可我看见李怀山,却只觉得害怕。


  大周的皇帝和李怀山一样,总爱冷着脸,特别严肃,皇后娘娘却很温柔,是我来到这里见过最好的人。


  她拉着我嘘寒温暖,李怀山却一脸不高兴。


  “太子妃对大周礼节尚不熟悉,儿臣先带她回紫宸殿学习,日后再来拜见母后。”


  临出门前,殿门外站了个漂亮姑娘,十分纤细柔软的那种,盯着李怀山看了许久,李怀山看着她,目光也是久久不能自拔。


  我想她大概就是东方姑娘了。


  母后说,在大周,男人的其他妻子就是自己的姐妹,不能交心,但表面一定要十分要好。


  所以她行礼的时候,我也回了一礼,却被李怀山黑着脸拉走了。


  嫁到大周真的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,我不能随意出紫宸殿,不能跟宫女玩耍,也不能掏鸟蛋摸鱼。


  李怀山不是让我抄书,就是拉着我睡觉,而且从来不给好脸色。


  唯一只得庆幸的是,恒娘在慢慢好转,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。


  六月,天气越来越热,我开始吃不下饭,每天都恹恹的,可紫宸殿的每一个人都很开心,只有恒娘看着我的眼睛尽是担忧。


  因为李怀山要娶侧妃了,就是那个东方家的姑娘。


  他总不让宫女陪我玩,可要是东方姑娘进了门,总能陪我了吧。


  想是这么想的,可我心里总有些闷闷的。


  很快,紫宸殿里张灯结彩,东方姑娘一身玫红,从侧殿进门。


  我是太子妃,就算什么都不会,还是要陪着忙前忙后,差点儿连口水都喝不上。


  饿了一天,等饭菜上桌,看见那满桌子的油腻,只觉得胃里翻涌,更是什么都不想吃了。


  可东方姑娘进门,是要给我敬酒的,我强忍着恶心喝了一口,胃里越发恶心抽痛,竟然当场就吐了东方姑娘一身。


  我当时就愣住了,还想解释什么,李怀山的巴掌就甩在了我脸上。


  我何时被人这么打过,想着自己为他操持婚事忙碌了一天,还落得这么个下场,顿时眼眶就红了,大哭着冲回了房间。


  恒娘还在养伤,空荡荡的房间里就我一个人,任凭我哭的怎么大声,也不会有人来安慰一句,他们只会对着我指指点点,然后捂着嘴偷笑。


  就好像我是南召来的公主,跟他们不是一个种类一样。


  我越想越觉得委屈,窝在房间里哭了一夜,连第二天要陪东方姑娘觐见皇后也没有去。


  天刚亮时,恒娘一瘸一拐走了进来,抱着我细细安慰,给我唱起了南召的歌谣。


  “恒娘,我想回家……”

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家。

3


  李怀山娶了侧妃后,再没来过紫宸殿,也不准我去找东方姑娘,我被憋的狠了,跟恒娘学起了种花种草。


  可我没那个本事,好好的花花草草在我手里过了一圈,就会焉了吧唧。


  后来恒娘也嫌我碍事,只让我坐在旁边看。


  就在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憋疯的时候,李怀山让小太监张猛给我送了只雪白的小狗。


  它只有我手掌那么大,眼睛黑溜溜的,总是半张着嘴,露出一截粉红色的小舌头,毛很长,也很顺滑。


 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,叫小汤圆。


  小汤圆特别听话,放在那里不让它动就乖乖睡着,从此以后我爱上了给它梳毛扎小编。


  可它有一点,坚决不在房间里大小便。


  我最近越来越倦怠,总是睡过头去,小汤圆叫不醒我,就会自己出去上厕所。


  这天早上我醒来,发现小汤圆不见了,以为它去上厕所了也没多想,谁知临近中午,小汤圆也没回来。


  我有些着急,抓着那些太监宫女逢人就问,他们看着东方姑娘住的沉心殿,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去向。


  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好,赶忙向沉心殿跑去,却被宫女拦在了门口。


  “太子妃,太子正与侧妃午睡,您晚些再来吧。”


  谁管他们睡不睡的,我只知道我的小汤圆不见了,它那么小,谁不注意都会踩到。


  “你通报一下好不好,我的小汤圆不见了,我到处找找不着,只差这里没看过,找一圈我就走人。”


  “太子妃说的好笑,难不成侧妃娘娘还能偷了你的狗不成?”


  见她说不通,我干脆推开她硬闯。


  正房内,东方姑娘为李怀山细细打理着衣裳,而他们脚下,宫女正仔细擦拭着地上残留的血迹。


  “你来得正好,你的狗惊吓到了玉锦,被我摔死了。”


  李怀山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,甚至还有些责怪的意味,我难以置信看向那滩血迹,不敢相信我的小汤圆那么小,怎么会惊吓到东方玉锦呢。


  我千里迢迢从南召嫁过来,我一无所有,只有这一只小狗,陪伴我度过了所有孤独寂寞的时光,而现在,它只因为一句惊吓,就被李怀山摔死了。


  “养狗的时候劳烦多教着点,别让它跟主人一样无理。”


  我心里像是有一只手,一把一把揪着心脏上的肉,疼得我泪流满面,却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哭出声音。


  我死死捏着手,最终也没有控制住自己,一巴掌挥在了太子爷脸上。


  


  4


  原来我什么都护不住,护不住恒娘,护不住小汤圆,也护不住我自己。


  有生以来第一次,我开始怨恨父王,为什么要把我嫁到大周,嫁给李怀山。


  那一巴掌后,我被软禁在了紫宸殿,不能去到院子里溜达,也不能和恒娘讲话,每天睁眼都是空荡荡的房间,我觉得我已经要疯了。


  幸运的是,送饭的小宫女看见了我日渐隆起的肚子,叫来了太医。


  因为怀孕,我被暂时解禁了,可看着院子里的蓝天,我没有了想象中的欣喜雀跃。


  母后总说女儿肖父,所以我也很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像我或是像他,像我不够聪明总是吃亏,像他又太过冷血无情。


  怀孕的消息传开没多久,李怀山来过一次,大半夜里匆匆来的,他一句话没说,只是亲了亲我的额头,跪在地上把耳朵凑到我的肚皮上,听孩子的声音。


  孩子很孝顺我,当场就给了他爹脸上一脚,我强忍着笑意,突然觉得生个孩子或许也很不错。


  第二天,李怀山又让张猛送了只小狗过来,跟小汤圆一样浑身雪白,却不爱吐舌头。


  它让我想起了小汤圆,更确切的说,是我的无能。


  “我再也不想养狗了。”

我让张猛把小狗退了回去,就坐在院子里发起了呆。


  大概是因为怀孕的事,原先对我爱答不理的宫女太监热情了起来,这个不许吃,那个不许用,这边不能走,那边不能去,我还是觉得自己被禁足了。


  天边不时有鸿雁飞过,恒娘说那是飞往南边的雁,我觉得它大概会路过南召,所以想让它帮我带封信。


  嫁过来这些日子,往家里写了许多家书,却不见一封回复,我担心起了父王和母后,也就不想计较他们把我嫁给李怀山的事情了。


  可鸿雁飞得高,我抓不到。


  听宫女们说,秦王射得一手好猎,我就想让他帮我抓只雁。


  他答应的很爽快,隔天就托人把鸿雁送了进来,我高高兴兴写着家书,李怀山却冲了进来,把我的家书撕得粉碎,连带着鸿雁也一把拧死了。


  “李怀山!”我气得肝疼,却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嚎啕大哭。


  李怀山深吸一口气,死死把住我的肩膀,咬牙切齿道:“云昭昭,你知道在大周,一个女子收了男人的鸿雁代表什么吗?”


  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,我和家的联系没了……


  “你是要给本宫扣多大一顶绿帽你才甘心?”

绿帽?


  “那你娶了侧妃,又是给我扣了多大一顶绿帽!”


  我把李怀山退了出去,关上房门,缩进了床底下,趴在地板上默默流泪。


  这大概是我在大周唯一一个能肆无忌惮哭泣的地方。


  


  5
  


  不能找秦王给我猎鸿雁,我就找到了宫里养信鸽的老人,想跟他学养鸽子,让鸽子去送信。


  太子妃这个身份在东宫不好用,可是在养信鸽的王公公这里还是挺好用的,他毕恭毕敬教我怎么训练鸽子。


  我正给鸽子喂食,秦王找了过来。


  他长得也很好看,跟李怀山那种男人的好看不同,他更像个漂亮姐姐,可做的事情却尤为不地道。


  想到他明知道鸿雁的事却不告诉我,我就特别不想搭理他,转头就走。


  谁知他挡在我面前,笑吟吟的,“小嫂子,今天不要鸿雁了?”


  还敢提!我气得都想咬他一口:“你明明知道男的不能给女的送鸿雁,干嘛不告诉我?”


  谁知他挑了挑眉,理所应当道:“你要,我就给了,可你没问能不能要,怨我?”


  太欺负人了!

讲道理我是讲讲不过他的,还是溜之大吉的好,谁知道他还是杵在那里不让我走。


  “不如你跟我说说你要鸿雁做什么,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。”


  其实我不想理他的,可他是第一个主动跟我说要帮忙的,纠结许久,我还是把送家书的事情告诉了他。


  


  


  秦王说那是小事情,叫我先写着,明儿在这里碰面,他给我送。


  我兴高采烈冲回紫宸殿,吓得恒娘脸都白了,一把抓着我,非得慢慢走回去。


  我有好多话要跟父王母后说,比如说李怀山是怎么欺负我的,比如说这里的宫女太监都不爱理人,比如说……


  可写着写着,纸全湿透了,字也晕开了。


  我擦了擦脸,糊了一脸的墨水,想了想,还是把那数十页的‘李怀山罪证’团吧团吧扔了,重新写了一封。


  【父王母后安好,


  我在大周一切都好,太子很英俊,侧妃很漂亮,秦王人特别好,会给我送信,还有鸽子房的老太监,懂的可多了,还教我养鸽子。


  对了,我怀孕了,就要当娘了。】


  这封信我改了很多遍,最后竟然只有寥寥数语。


  也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暗了下来,恒娘说伤眼睛不让我再写,非逼着我吃完饭去睡。


  我一边吃饭,她一边小心的给我擦着脸,笑我自己还是个孩子,就要当娘了。


  我低头看着西瓜一样的肚子,其实对于快要做娘这个事情感到很迷茫。


  “恒娘,他从哪里出来啊?”


  恒娘红着脸,“当然是从哪里进去的就从哪里出来了。”


  我觉得这太可怕了,瞬间就不想生孩子了,可是恒娘说,这个没有后悔药,不是不想要就能不要的。


  我还想把对生孩子的恐惧也写在信里,恒娘却不许我再碰笔,硬逼着洗漱睡觉。


  我假装自己睡着了,想等着恒娘出去再偷摸起来,可恒娘一直不关门,反而是在门口跟人说着什么,最后竟然又走了回来。


  “太子妃近日如何?”


  李怀山?


  我赶忙闭上眼睛,假装睡觉。


  


  6


  李怀山坐到床侧,轻轻撩了撩我的头发,一只手顺着我的额角向下,扶住脸颊,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,我顿时觉得浑身毛都竖了起来。


  “近日迷上了养鸽子,总是往鸽子房去,六个月的身子了,也记不住自己有孕,走起路来蹦蹦跶跶的,让人不放心。”


  “呵——”李怀山轻笑一声,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,便又将脑袋凑了上去,害得我连喘气都不敢了。


  幸好时间不长,不然我差点儿憋死。


  “本宫先走了,你好生照顾她。”


  等李怀山走了,我狠狠拍了拍自己脑袋,觉得肯定是做梦了,李怀山会来看我?还会笑?


  不可能,不可能。


  第二天,我起了个大早,却发现昨晚写的信全不见了,我急匆匆去找恒娘,她也没看见,害得我不得不又重新写了一封。


  等到了鸽子房,秦王却迟到了,我等了半天,他才鼻青脸肿的过来,我都不敢相信皇宫里还有人敢打秦王。


  可他说打他的是太子,我就觉得很合理了。


  李怀山就是杀人放火我都觉得不奇怪。


  把信交给秦王,我就回紫宸殿了,因为王公公嫌我把鸽子喂的太胖,飞不起来了。


  紫宸殿里,众人神色都有些忧郁,一个宫女磨磨蹭蹭半天才小声告诉我:“娘娘,沉心殿那位有了。”


  后来我才知道,那位东方姑娘也怀孕了。


  不知道为什么,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天晚上太子奇怪的举动。


  他大概也会亲她的额头,趴在肚皮上听声音吧。


  这样想的话,就会觉得心里有些沉闷。


  最近我在鸽子房总能遇见秦王,他特别聪明,就是我什么都不说,也能猜到我在想什么。


  他告诉我一定要生个儿子,这样才好压东方姑娘一头。


  我也觉得生儿子好,却不是为了压谁一头,而且不想我的女儿像我一样,这样憋屈的过完一生。


  临产前一个月,我收到了母后的回信。


  信有很厚的一沓,告诉我要怎么做个好娘亲。


  我抱着信美得冒泡,开心的转起了圈。


  秦王在我后边无奈的笑着,转头就遇到了东方姑娘。


  东方姑娘身体不好,自从怀了孩子就没出过门,现在看着脸色也不太好,总是病恹恹的。


  “臣妾参见太子妃。”


  见她给我行礼,我都有些受宠若惊,赶忙把她扶了起来。


  东方姑娘说御花园的葡萄熟了,要请我一起去看,我就去了。


  秦王看见东方姑娘脸都僵了,但也想吃葡萄,索性跟在我们后边一起去了。


  东方姑娘跟我说,我不该总跟秦王在一起,于情于理都不对。


  因为我是嫁了人的,不能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。


  可是我在大周皇宫,好像也只有秦王一个朋友。


  御花园的葡萄种在鲤鱼池边,浇的都是鱼粪水,长得又大又圆,黑黑的很像小汤圆的眼睛。


  我突然就不想吃葡萄了,可是东方姑娘想吃。


  看她病恹恹的,还要自己垫着脚摘,我就把自己手里那串给了她。


  谁知道东方姑娘拉着我的手,突然用力朝自己一推搡,重重摔进了池塘里。


  我拿着葡萄不知所措,赶忙大声呼救,却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,也掉了进去。


  


  


  7


  原来就算出着太阳,水也可以这么冷。


  我本来会游泳的,脚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抽起了筋


  慌乱间,有人陆续跳下了水里,我看到秦王飞速朝我游来,一把拎着衣领把我拖上了水面。


  另一边,太子抱着东方姑娘也游上了岸。


  东方姑娘脸像纸一样苍白,裙底也泛起了血色:“孩子…我的孩子……”


  她一手摸着肚子,双眼无神流着泪,就好像死过一次一样。


  分明是她拉着我把自己推下了水,可我却无法想象没有了自己的孩子是怎样一种感受。


  我后怕的捂着自己的肚子,感觉整个人就像浸在了冬天的冰水里,由内而外的感到寒冷。


  “云昭昭!”李怀山眼圈都红了,瞪着我一字一顿道:“你到底做了什么?”


  我害怕的缩在秦王身后,浑身上下的血都跑到了脚底心,身上阵阵发冷。


  “太子殿下,真相如何尚不可知,还望息怒,先请太医,给侧妃检查一番才是。”


  我第一次觉得秦王那么高,他挡在我面前,形成了一个新的世界,我可以躲在里面,什么都不用害怕。


  “这是本宫的家务事,虽说长嫂如母,但太子妃来自南蛮之地不懂这些,还请秦王多注意分寸。”


  他们对峙了一会儿,因为顾及着东方姑娘的身体,李怀山抱着她回了寝宫。


  他走后,我蹲在秦王面前嚎啕大哭。


  “阿昭。”秦王把外裳盖在我身上,摸了摸我的脑袋,就像我摸小汤圆那样。


  “你一定要生个儿子,他才能一辈子护着你。”


  不管再怎么抗拒,我还是得回紫宸殿,恒娘在殿门口焦急等待,看见那件衣裳时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
  “娘娘,你记住,你是太子妃,是不能与秦王来往的。”


  我是太子妃,所以我喜欢的,对我好的都终将远离,是吗?


  我抱着恒娘久久不愿放手,生怕有一天连她也会失去。


  掉了一次水我倒没什么,就是母后给的回信全湿了,字也晕的看不出来,东方姑娘却去了自己的孩子,听太医说,她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。


  我觉得这是她陷害我的惩罚,却又觉得这样的惩罚太重了些。


  恒娘不许我再出去,当然,紫宸殿的大门已经被锁了起来,我也出不去了。


  我们把母后的回信晾在院子里,她教我做起了小衣服。


  我都不敢相信一个孩子就只有这么大一点儿,那一件小衣裳比我的巴掌大不了多少。


  想到这么个小不点儿以后会长得和我一样高大,就觉得很神奇。


  那天晚上,孩子总在我肚子里不停闹腾,我难受的睡不着觉,一个劲儿想吃南召的梅子。


  我想吃很久了,前面秦王还说给我弄来着,想来见不到他,恐怕也吃不到了。


  那想吃的想法挠心挠肝的,我不得不起来在院子里溜达。


  突然,一个布包砸在我脑袋上,我朝那砸来的方向看去,秦王趴在墙头,食指竖在唇间。


  


  


  7


  这会儿明明没有什么人欺负我,我还是很想哭。


  我捡起地上的布包,是一小包皮都皱了的梅子,就这一瞬间,我的眼泪哗哗砸在了上面。


  我的丈夫每天陪着别的女人嘘寒问暖,从来只会骂我和凶我,他从来不会问我想吃什么,就连一块糕点也不曾给过。


  可这个只算得上朋友的人,他会在危险的时候站在我面前,会记得我想吃什么,不管多远、多难都能拿到我面前。


  我突然有点难过,如果我没有嫁给李怀山,而且嫁给了秦王呢,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像父王和母后一样,都把对方当成一个无可替代的存在。


  我一直以为我不懂婚姻,现在我突然懂了,我的婚姻大概是失败了的。


  “你回去吧……”


  恒娘说,大周的女子若是对丈夫以外的人有了想法,会被浸猪笼的。


  秦王被我一脸的泪水吓了一跳,“你别哭啊,还想吃什么,下次我再给你带。”


  我摇头,揣着梅子回了房,什么都不会想再吃了。


  平静的生活没有持续几天,李怀山就又来了。


  他总是大晚上的出现,这次是直接踹开了门,带着一身的酒气。


  我觉得他肯定是来给东方姑娘报仇来了,明明不是我的错,可他不会跟我讲道理,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躲进了床底下。


  现在肚子越来越大,要缩进去也不是件易事。


  “昭昭……”


  我第一次听他那么叫我,感觉很是诡异,看着脚步逼近,越发往里缩去。


  他掀开被子,发现我不在,顿时火气就大了起来,将被子全部掀在地上。


  “云昭昭!”


  “太子殿下!”恒娘闻声匆匆赶来。


  “人呢?太子妃呢?”


  恒娘也被吓得一颤,第一时间跪了下来,趴在床底下就看见了我。


  “娘娘,你怎么到那儿去了,快出来。”


  恒娘对我伸手的同时,李怀山单膝跪在地上,也将头探了下来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十分吓人。


  “出来。”


  他伸着手,我却不敢去抓。


  他用这只手牵着东方姑娘进了门,他用这只手狠狠打过我耳光,也用这只手摸过我的脸和肚子。


  “出来,不然我就让恒娘去领板子。”


  我小心翼翼往外爬,刚想去抓恒娘的手,却被李怀山一把抓住。


  “你就这么怕我?”


  我吓得想缩回去,却还是被他强行拖了出来。


  “啊!李怀山,你放开我!”


  我死死护住肚子,生怕他打起人不管不顾,伤到孩子。


  李怀山突然静了下来,颓然跪倒在地,仰天大笑,却是红着眼眶,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掉下来。


  “云昭昭,为了你,我……”


  他说着,忽然顿住,一闭眼睛,就有眼泪珠子掉下来。


  我第一次知道,李怀山也是会哭的。


  衡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退了出去,我手足无措看着他,看在他是孩子他爹的面子上,给他递了快手帕。


  


  9


  李怀山没有要手帕,他把我拉了过去,抱在怀里,哭的撕心裂肺。


  这件事后没几天,皇后娘娘就召见我,说我是第一次生产,我又粗心大意的,怕有闪失,所以叫我去玉坤宫待产。


  皇后娘娘人很好,我也想去,可是李怀山不让。


  他说我不懂规矩,只会给皇后娘娘添麻烦。


  随着预产期越来越近,紫宸殿的气氛越发紧张,李怀山找的稳婆就呆在紫宸殿里随时待命,连太医也专门请了一位住过来,宫女太监也不许随意进出。


  恒娘说李怀山很重视这个孩子,我想也是的,他才失去了一个,对剩下这个自然是万分珍视。


  秦王不能再偷偷送东西过来,所以正大光明从殿门外给未出生的孩子递了个礼物,是一顶漂亮的虎头帽,像是认定了我会生儿子一样。


  终于在某个上午,我开始觉得肚子一阵阵疼了起来。


  恒娘去找稳婆,被告知两个稳婆一个吃坏了肚子蹲在茅厕里起不来,一个偷东西被刘贵人抓住了杖责。


  她急得去找太医,太医却被叫去给皇后问诊了。


  她急得团团转,想去找李怀山,可是李怀山正陪着东方姑娘散心,并不见她。


  我从来没想过生孩子会那么疼,睡不下去也站不起来,疼的脑子里全是昏的,只想找我的母后。


  叫去找御医的小宫女久久没有回来,恒娘脸色白的快跟我差不多了,最终一咬牙,让梅香去找秦王。


  秦王来得很快,宫里不能纵马,可他还是骑着马,直接把擅长调理肠胃的李太医抓了来。


  我那时候已经疼的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,李太医也只能跪着告诉秦王,他实在不懂妇人生产。


  秦王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,只是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。


  “太子妃若有不测,本王就要你全家陪她一起。”


  有那么一瞬间,我很希望那把刀是架在我的脖子上,这样一刀下去,就哪里都不会痛了。


  可是这个时候,肚子里的孩子踹了我一脚。


  我能死,可是他不行。


  我死死拽着秦王的衣袖,跟着疼痛本能的用力,很快觉得有东西滑落出来,不多时就传来了孩子清脆的哭声。


  “娘娘,是个小皇子!”


  恒娘激动的带着哭腔,抱着孩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,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,什么都看不清楚了。


  伴随着孩子的出生,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不停的在往外涌,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冷,头也越来越沉。


  “昭昭……”


  阳光明媚的窗棂外,母后朝我招了招手,她的身后是另一座宫殿,是我在南召时的住所。


  我要…回家了?


  “阿昭!”


  秦王在我身后大喊着,我猛然回头,听见了孩子大哭的声音。


  我不能走,我要留下,保护他……


  慢慢的,我的视线再度变得模糊不清,耳边是孩子的哭闹,床前,有秦王的怒骂。


  隐约间,我看到他用力挥拳,把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击倒在地,边上的宫女太监全都按了上去。


  很吵,我听不清楚。


  


  10


  因为难产,我在床上躺了许久,醒来时皇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
  比如秦王因为打了太子,被削了番号,关了禁闭,整整一年都不能出来。


  比如刘贵人因为与侍卫私通,被乱棍打死了。


  比如精通妇产的丘太医因为给东方姑娘用了猛药,已经被撤职了,死在了告老还乡的路上。


  再比如,李怀山变了许多。


  他总会在夜里偷偷来看我和孩子,生了孩子后,我睡眠变浅了,几乎每夜都能听到动静。


  他也不跟我说话,就这么坐在床前,一看就是一夜,看得我心里毛毛的,以至于我睡得更不好了,白天总是哈欠连天。


  也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,我总是昏昏沉沉,浑身泛着冷。


  小承承这段时间在学爬,放在哪里都不得安生,我还得强打着精神盯着他。


  “滴滴……”


  我难以置信睁大眼睛,我的小承承,会说话了!

 “”啊,恒娘,承承会叫人了!”


  只是为什么是滴滴?滴滴…爹爹?


  恒娘一脸欣慰,“小皇子真聪明。”


  看他为什么第一句不是叫的娘亲,“我戳了戳他肉肉的小脸,”不行,你要叫娘,娘,知道吗?”


  可他不会叫娘亲,只会“阿巴阿巴”的来裹我的手指头。


  我觉得心都被他融化了,他那么小,那么软,却是我的所有。


  小承承周岁那天,我站在李怀山身侧,第一次迈出紫宸殿。


  周围一切依旧,只是秦王长了些胡茬,看起来苍老了许多。


  “太子妃。”他正儿八经朝我行拜礼,吓得我习惯的后退一步。


  “你脑子关傻了?”


  秦王笑了笑,给我怀里的小承承塞了个红包,看着就沉甸甸的那种。


  李怀山从头至尾黑着脸,一言不发。


  作为孩子的父母,我们坐在主位上,他身侧是看起来依旧病恹恹的东方姑娘,而我身侧,是他新纳的宠妾。


  东方姑娘一刻不停盯着我怀里的孩子,脸上是病态的苍白,我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,却也觉得这样的场合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残忍。


  小承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样诡异的目光,瘪了瘪小嘴,放声大哭起来,一个劲儿朝李怀山伸手。


  李怀山顿了顿,也只是淡淡的漂了一眼,继续新旧。


  他好像还没抱过这孩子,可这孩子似乎生了就很黏他,总想要他抱抱。


  回来后,我打开了那个红包,是一对小金镯子,里面还有张纸条。


  


  这张纸条叫我变得茶饭不思,总想知道秦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。


  第二天,我和李怀山一起抱着小承承去拜见皇后,她似乎十分喜爱小承承,抱着他久久不放手,还总开玩笑说叫我将小承承留给她来教养。


  莫名的,我觉得这句话很可怕,就好像只要我一答应,就再也看不到小承承一样。


  我一紧张,头又晕了起来。


  回来后我跟恒娘说起了这件事,恒娘沉默许久,小声告诉我:“其实皇后娘娘并非太子殿下生母,听说惠贵妃难产,生下太子殿下就薨了。”


  “可那又怎样,皇后娘娘对她也像亲生的一样啊。”


  恒娘偷偷的瞄了瞄外面,小声道:“凡事怎可只看表象。”


  “太子妃,很多东西你现在不懂,等你长大了,你就会明白。”


  我已经当娘了,可在恒娘的眼里,我还是那个孩子。


  


  11


  太多事情我想不明白,就想写信问问母后,可现在与秦王见不了面,没人能帮我带信。


  想了许久,我还是去找了李怀山。


  他有些诧异,却依旧低着头整理着自己手里的东西,从不多看我一眼。


  “何事?”


  我心里有些失落,明明是夫妻,却感觉比陌生人还要陌生。


  “我想请你帮我带封信。”


  李怀山沉默片刻,应了下来。


  我都快高兴疯了,借了他的笔墨就开始写信,我告诉她我生了,是个小皇子,叫李承启,我喜欢叫他小承承。


  我们难得的这样和平共处了一下午,临走前我把信件慎重的交到他手里,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信送到。


  李怀山一言不发,只是把信摆在了桌案上,我都害怕他会不会把这个事忘了。


  出长信殿时,我遇见了来送茶点的东方姑娘。


  看到我从里边出来,她有些诧异,依旧神色淡漠的行了礼。


  对于陷害我那件事,她从来只口不提。


  我已经不想和她做表面朋友了,转身要走,她却叫住了我:“太子妃来找太子,是来为云刀罕求情的吗?”


  哥哥?


  “他怎么了?”


  “意图行刺太子,如今还关在大周地牢里。”


  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,根本不敢相信,发生这样的大事,我却全然不知。


  “不可能的,父王明明每年都……”


  “太子妃。”东方姑娘打断我,“历王去年薨了。”


  父王,没了……


  霎时间我大脑一片空白,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。


  “历王当众悔婚不愿和亲,早被秦王带兵攻入城内,南召如今已不是国,而是——南召郡。”


  “历王以身殉国,王后也跟着去了。”


  东方姑娘的话不断回荡在我耳边,我如坠冰窟,浑身上下除了冷没有任何知觉。


  顷刻之间,我的家没了,国家也没了。


  我的哥哥因为刺杀我的丈夫被抓,我最好的朋友却是灭我国家的罪魁祸首。


  恒娘说的很对,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懂。


  这一次,我连哭都哭不出来,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。


  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,就这么睁着眼睛躺到了深夜。


  黑暗中,有人推开房门,径直走到摇篮跟前。


  我摸起枕头下的匕首,下床,从身后架到了他的脖子上。


  他说:“你知道了。”


  我恨透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,将匕首贴的更紧了些:“放了我哥。”


  “他犯的是刺杀储君的大罪,岂是我一句话就能放的。”


  “你不放他,我就杀了你。”


  李怀山苦笑一声,“昭昭,杀了我你也难逃一死,承承会没有父母,受尽凌辱,你忍心吗?”


  “逝者已逝,更多的,要为活着的人考虑。”


  我在摇篮前坐了一夜,小承承不断伸手过来索要抱抱,我却再也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,把他抱在怀里。


  这个孩子,总要习惯没有母亲的感觉。


  


  


  12


  嫁到大周快两年,我一直都很听话,从来没有想过逃出皇宫会是怎样的感觉。


  我穿着恒娘的衣服,在路边买了壶酒,一路问着,找到了秦王的府邸。


  他看见我十分惊诧,就好像中奖了一样,脸上没有半分愧疚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
  “我就是想知道,你到底有什么要告诉我。”


  秦王沉默许久,跟我说他还没想清楚,我却告诉他,我已经知道了。


  他咬了咬嘴唇,眼眶瞬间变红:“阿昭,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。”


  李怀山那句话说的很对,总要为活着的人多考虑些。


  所以,我要秦王帮我救出哥哥。


  大周的冬天来的很早,寒风中夹杂着雪花。


  我早已不是南召公主,因为偷溜出宫的事,已经从太子妃降成了良娣,东方玉锦倒是一跃而上成了正妃。


  按照大周的规矩,我现在是妾,是没有资格抚养孩子的,所以皇后要我把小承承交给东方玉锦教养。


  小承承刚学会走路,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,不时摔倒几下。


  我总觉得这孩子很笨,至今也不会喊娘。


  我有些急切的教他喊娘,却总是会把孩子吓哭。


  小承承被抱走那天下着大雪,他被嬷嬷抱在怀里,不断的哭嚎蹬踹,一个劲儿朝我伸着手,我大哭着想去抱他,却被李怀山紧紧箍住了身子。


  “会回来的,你听我的,承承会回来的。”


  人的一生怎么可以这么绝望,我没了父母,没了国家,现在连孩子也没了。


  我大哭着昏死过去,再醒来时,紫宸殿里空空荡荡。


  我抱着小承承的虎头帽坐到了天黑,半晌才查看有人在小声的叫我。


  愣愣抬头看去,是个眼生的小宫女,她递了个没有署名的信封给我,上边画着几只南飞的大雁。


  哥哥已经安全了。


  小承承被送走之后,我总是想着去东方玉锦那里请安,顺便能看他几眼,可不管我怎么去都见不到孩子。


  恒娘让我去求李怀山,却不知道李怀山根本不会帮我。


  冬去春来时,我已经瘦的只剩一把骨头。


  有一次李怀山来了,相对无言坐了许久,他缓缓抱起了我,说可以再生一个。


  可是我不想。


  重新送的小狗不是小汤圆,重新生的孩子也不是小承承。


  他大概是不明白,这些情感是无可替代的。


  可等到春末,我还是有了身孕。


  御医说我上一胎血气大伤,失了底子,这一胎艰险万分,很难怀到分娩。


  李怀山当即要打掉孩子,可就是打胎,也有血崩的风险。


  看着他惊愕的神情,我突然觉得有些舒心。


  


  13


  从那以后,我身边多了许多宫女,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围着我,生怕这个肚子有什么闪失。


  可我依旧坚持每天给东方玉锦请安,我想看看小承承,哪怕一面。


  可她从来不会让我如偿所愿。


  “小皇子会走路了,如今调皮的紧,小心可别冲撞了你肚子里的这个。”


  说话间,孩子的哭声由远而近。


  是小承承!


  我心里激动万分,直接朝着哭声寻了过去。


  “云良娣。”东方玉锦挡在我的面前,“承儿如今是本宫的孩子。”


  “良…良……”


  他会,叫娘了。


 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,我根本顾不上其他,绕过她就想去看孩子。


  “他就是我的孩子,我对他好也好不好也罢,打也好,骂也好,他永远都是我的孩子,跟你云良娣无半点瓜葛。”


  我看着她坚定怀怒的眼神,忽然想到了她诬陷我那一次。


  我想…赌一把。


  我推开碍事的嬷嬷,硬要往里闯,东方玉锦拦在我面前,我就去推她,她伸手拉我,我就顺着她的手倒下。


  我感觉到肚子很疼,有温热的液体流出。


  一时间沉心殿炸开了锅,远远的,我看见小承承朝我跌跌撞撞奔来。


  “良…良亲……”


  这一次,我赌输了。


  ……


  我坐在梳妆台前,将盘起的长发散开,给自己挽了个未嫁时的发髻,却见镜子里根本看不见我的面容,而是倒映着身后混乱一片。


  紫宸殿内,宫女太监跪了一地,李怀山白着脸守在床前,浑身颤抖,床上躺着的是另一个我。


  骨瘦如柴,面如金纸的我。


  “昭昭……”李怀山一遍又一遍叫着我的名字,嚎啕大哭:“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,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……”


  我穿过他,看到了角落里的虎头帽。


  我的小承承,真的没有娘了……


  殿门外,秦王靠着柱子坐在地上,双眼无神。


  “太子殿下平日对云良娣冷漠无情,如今怎么哭成这幅模样?”随从问秦王。


  我也很好奇,就蹲在旁边听了起来。


  秦王说:“与南召和亲,是他自己求的。”


  “太子殿下地位稳固,何须与南召这么个小国和亲,这于他并无益处,难不成……”


  “四年前,我与太子南下遇刺,他为躲避刺杀,曾逃至南召,或许那时见过。”


  “昭昭……”

我抬头,母后在不远处朝我招手,南诏国近在迟尺。

太子番外:

四年前,南召歌圩节……


  听人说,南召儿女成年后都要在歌圩节上以山歌择亲,只要歌对上了,无论贫富差距,身份地位,都能携手一生。


  阴暗的桥洞下,我提剑杀死皇后派来的刺客,穿上斗篷遮住腰背上的刀伤,在路边随意买了个面具戴上。


  两年前穆王病逝,她大概都算在我头上了。


  桥墩上人群熙攘,少女们穿着南召特有的百褶短裙穿行其间,麦色的大腿就这么裸露在外。


  我有些尴尬,要去对面的医馆,必须穿过这些少女。


  可皇后的爪牙无处不在,不远处的人群中,一双蛇一样的眼睛似乎已经盯上了我。


  这时,一个低头摆弄着面具的少女一头撞到了我胸口上。


  我疼的闷哼一吓,吓得她立马瞪大了眼珠子,一个劲儿道歉。

我本不欲搭理她,然而不小心看到了她腰间挂着的银铃——那分明是父皇赏赐给南召公主的礼物。

我愣了下,不想跟她有所纠缠,转身就要走,她却看到了我背后滴落的血液,张嘴就想大叫,赶忙捂住她的嘴。

她却看到了我背后滴落的血液,张嘴就想大叫。

我赶忙捂住她的嘴,“若是敢叫,我杀了你。”

说罢,我拉着她挤入了人群更深处。


  她不断挣扎着,惹得旁人频频侧目。

 生怕被那刺客发现,我转头揽住她的腰身,借着斗篷的遮挡,将匕首抵了上去。


  “娘子,我们去那边歇会儿吧。”


  少女有些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,里边满是惊恐,急忙点着头。


  我带着她绕过拥挤的人群,来到一家医馆,强行撬开了大门,翻找一番,丢了瓶药粉过去。


  “给我上药。”


  而后便脱去上衣,露出后背血淋淋的刀口。


  可她吓得捂起了眼睛。


  我把她的手拉了下来,却见她满面羞红,眼里又带着恼怒。


  “你把衣服穿上,母后说女孩子没有成亲,看了男人光着身子,会嫁不出去的。”


  我被她这话逗的想笑,“穿上还要如何上药?”


  说着,我亮出了银光闪闪的刀子。


  她倒是很识时务,立马闭上了嘴,我趴了下去,半天也没等到药粉落到伤口上,睁眼一看,这少女死死闭着眼睛,药都倾泻到了地上。


  我没好气的叹了口气,用指头扒开她的眼皮。


  “小小年纪只想着嫁人,你日后还有什么出息。”


  谁知她竟恼羞成怒,低头对准我的手掌就是一口。


  小姑娘牙口挺好,怪疼的,我伸手捏住她的脸颊,迫使她松了口。


  看着小丫头一脸倔强,我低头扯下她腰间父皇赏赐给南召公主的银铃,当做信物。


  “好好上药,我发誓,等你长大,我娶你。”


  ……

两年后,颍州王欲与南召联姻。父皇忌惮二者联姻势力过大,几番出言试探我与秦王。

秦王有心,想要得到联姻的机会,然而我一想到那个有些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的姑娘,抢先向父皇请命,愿娶南召公主为妻,断了颍州王的念想。

那时为了与皇后联手,我只能假装爱上她最疼爱的侄女。我向皇后发誓,对南召公主绝无半分情义。

为了将这场戏演的逼真,我不敢表露一点爱意,唯恐被皇后发现了端倪。

我一直在准备——等到我足够强大,等到没有什么可以再威胁得到我,那个时候,我的小姑娘,就可以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和我生活在一起,不需要被任何事所困扰,我会亲手把最好的一切都献给她。


  可我低估了父皇的野心,和亲队伍才出南召,负责接亲的秦王就借故留下,带人里应外合,攻下南召。


  大婚当夜,南召国破,南召公主岌岌可危。


  我生平第一次违背父皇,坚持留下了我的太子妃。


  盖头下的姑娘尚在懵懂,她不知道自己国破,不知道父母不在人世,不知道兄长生死一线,也不知道,她来到了一个复杂的世界。


  越是喜欢,就越是要伤害,我不能让她成为旁人拿捏我的把柄。


  所以昭昭,等我。


  等有一天我站上了权力的顶峰,挣脱所有束缚,我会向天下人告知,我李怀山一生,只爱云昭昭一人。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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