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转自：鲁中晨报
□ 马海霞
林语堂说:“大概我所爱的不是晚秋,是初秋,那时暄气初消,月正圆,蟹正肥,桂花皎洁,也未陷入凛冽萧瑟气态,这是最值得赏乐的。”林语堂喜欢初秋,他悲叹晚秋的寂寥、萧条,我觉得每个季节都是可爱的,晚秋也蕴藏着自己独有的豪情。我欣赏刘禹锡眼里的秋天:“自古逢秋悲寂寥,我言秋日胜春朝。晴空一鹤排云上,便引诗情到碧霄。”
晚秋的山林,远望黄澄澄一片,树叶挂在树上,由绿变黄,将落未落时,色彩最为饱满,仿佛知道自己即将凋落,铆足了劲儿努力绽放。即便是被风吹落,也会聚起最后的温暖,给大地铺上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叶毯,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。
作家简媜在《远山有灯》一文里写道:海浪研洗过的沙滩,应该有人去走字；雪花覆盖的野地,应该有鸿爪钤印；漠漠水田,应该有鹭鸶照镜；一远平铺的苔草,应该有人去点墨。我想再加上一句,晚秋的落叶也应该有人去欣赏,这样,天地才不会寂寞。
上世纪90年代,我在外地上学,学校虽然不是名校,却是省内有名的花园式学校。当时我们校长选校址时,特意选了郊区的一片荒山,就地取材,校园最大限度保留了原来的植被,校内建筑是“梯田”式的,一层“梯田”一层风景。
我最喜欢的是校园门口北侧的一片小树林,树林深处是我们学校的收发室,每天邮差会把信件送到这里,再从邮筒取走我们寄出的信件。到了晚秋,小树林的树木开始落叶,但这里的落叶受保护,可以不用打扫,由着它们飘落,保留季节最原始的风景。深秋时节,这里是同学们的打卡之地,也是校园里的照相师傅最忙碌的时候。大家都想拍几张落叶照,站在树林间或干脆直接坐在落叶中,有人更“写意”,索性躺在落叶上仰望天空。照片洗出来后,我们就会寄给远方的亲朋。
忽有故人心头过,回首山河已是秋。秋天是思念的季节。在秋日的傍晚,打开信纸,写一封长长的信,诉说一下秋天的心事,再把照片夹在信纸里寄出,从此秋天便有了长长的等待。
晚秋的信里,总有惊喜,有时信纸里藏着照片,有时信纸里夹着树叶,连关爱与思念都沾满了秋的味道。有些人懒,有些一写信就怵头,总有万般语言却不知如何诉诸笔端,索性捡拾几枚晚秋的落叶,从唐诗宋词里选一首诗写在树叶上,或什么也不写,只在树叶上写上自己的大名,夹在空白信纸里寄出去,对方收到后便明白了寄信人的心意——朋友这是把身边的秋天装信封里寄来了,赶紧写封回信,还用朋友寄来的空白信纸写几句嘘寒问暖的话,再回寄几片秋叶,把自己的秋天寄给朋友,礼尚往来。
舒婷在《秋天的情绪》里写道:深秋的落叶纷纷摇曳,弥漫着成熟后的安坦与怀念。黄昏的温意透过零落的叶子斑斑驳驳地洒落肩头,飘荡着久远的气息和感怀。这样的时日有若回归般的梦想令人感动,总难忘却。
我的秋天情绪是浪漫又温暖的,我总喜欢在晚秋时节去赏落叶,脚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,像是晚秋在和自己低语,又像一位老友在与自己畅谈,旧时光里那些散落在信纸上的笔墨和夹在里面的落叶,也在回忆里拼凑出温热的痕迹,晚秋的惬意就这样从心里“一页”“一叶”荡漾开来……